難潤無根草

 

在萬佛城一次大型義診活動中

男眾和女眾分別在法界大學的兩間教室舉行

我必須兩邊跑

才能照應到

幸好灣區有幾位中醫師來參加

才不致讓我分身乏術

 

男眾和女眾的教室

中間隔著長長的走廊

走廊中間是入門進來的休息室

有茶几和一些桌椅

 

一位年輕女孩坐在那裏看我忙進忙出

等她知道我的身分後

開口跟我求診

自言：

「紅斑性狼瘡、雷諾氏症候群、腳也有一大片硬皮…」

患者看了許多中西醫師

知道這是西醫無藥可治的絕症

只能類固醇控制到併發症、副作用一個個出現

因此

一直問我

中醫可不可以治

 

看了他舌頭

一片陰寒之證

不是錯綜複雜的寒熱交錯

應該不難治

唯

這是重大慢性病

必須和醫者有良好互動才能根治

我說

等下我會和另一位灣區醫師一起為你看診

以後你就定期去他診所複診

這些醫師都是都很優秀

只要互信互動良好

這種病對一位優秀的中醫而言

不是絕症

請不用擔心

 

患者一副憂心忡忡冒

直說：

「我可以到台灣去

請你診治嗎？」

我說：

「不用麻煩

安心留在美國就好

這些醫師仁心妙術

足可勝任

必要時

我可以透過網際網路指導」

 

回到診療的教室

跟忙得不亦樂乎的幾位醫師宣布

看有誰願意接手

結果T醫師答應了

 

當我和T醫師一起會診那女孩時

告訴她這命門火衰的陰寒

必須改變飲食用油

要用椰子油或棕櫚油

聽我這麼一說

該女孩就說

醫師告訴他不能用椰子油

這是爛油

聽到這句話

我知道

緣起不對

只好留下Ｔ醫師從飲食觀念教育他

自己又到兩間教室去巡視了

 

耐心的Ｔ醫師費了一個多小時功夫

跟她說明

並開了一個方子請我修改

果然是名家出手

一出手就是藥證合拍的好方

 

這時

該女孩的父親出現了

請我幫她看診

並說

他們願意到台灣給我診治

我一直強調

Ｔ醫師的優秀

他就說

學生畢竟不能代表老師

我們就是要給老師看

不是學生

我說我看了啊

他說

你沒把脈

就是沒看

又說

聽人家說你很慈悲

我們才會趕來這裡給你看

結果

你一點都不慈悲

這裏所有參加義診的病人

屬我女兒病最重

你都不治

是哪門子的慈悲！

 

面對指責

同情他們尋醫心切的無奈

只好堆著笑臉

陪不是

趕忙跟她女兒搭脈

舌脈互參互應

一派陰霾

跟她強調

你女兒陰寒很盛

那父親附和說

對啊

出生時

接生過程有些問題

（補充說明：這裏我沒聽清楚

似乎是接生過程醫護人員有疏失造成）

一出生之後

呼吸出來的氣

都是冰冰的冷氣

 

我和Ｔ醫師花了很多時間

跟他解釋這藥方的溫熱性質

可以去掉這冰桶

若吃藥過程

有甚麼變化

就直接找Ｔ醫師處理就好

一定要有耐心和信心

他們一直說：是！是！

 

等我離開萬佛城

在灣區遇到Ｔ醫師

Ｔ醫師說

那位紅斑性狼瘡病人

拿我們的藥方去問其他中醫師

那中醫師跟她說

這藥太熱了

不能吃

所以

他們決定不吃了

 

聽到這話

心裡只能苦笑

天雨雖大

難潤無根之草

 

其實

這事

早碰多了

只是覺得

自己白白挨罵了一頓

真是無辜

 

我不喜歡自詡是經方家

因為

我根本不是

也不夠格

但是

面對不懂辨證而忝為中醫師

敗壞中醫名聲的敗類

連我都忍不住要罵他為溫病派了

 

患者既然相信這位溫病醫師

直接找他們看就好

幹嘛找我們看病？

 

心想

這位中醫師

看到生附子、吳茱萸

就說太熱

不能吃

卻不知道有沒罵我開出「酒炒丹參二兩為君的大手筆」

太重太猛

不能吃

 

重病不用重方

病焉得治？

看病一律每味藥三錢兩錢

不冷也不熱

因循苟且的態度

最容易討病人歡心

不痛也不癢

吃不好也吃不壞

難怪社會大眾會說

中藥很慢

 

 

噫！

夏蟲不可與言冰

 

皮　美2009/7/27清晨